乐珩

随缘掉落

遗物整理记录

  人的一生就像是未知中带着点预感的旅途,冥冥之中会有几个过客,有些擦肩而过,有些会在你身边停留很久,当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,往往需要有人去清扫落灰的桌椅,去整理他的故事。

我叫许漾,是一位遗物整理师,今天接到了一单很特别的生意,这家主人的毛孩子走了,主人家舍不得将他找个地方埋了,怕以后忘记他的样子,也怕以后看到他的照片会更难过,两难之间他选择了找第三方帮他送毛孩子最后一程。

主人家是一个很平凡普通的家庭,夫妻两个关系时好时坏,也许是星座上的理念不合,偶尔也会有点摩擦,毛孩子是主人家的女儿带回家的,听他们说第一次去宠物店的时候,其实并没有想要带任何一只小动物回家的念头,但是这只小猫隔着笼子用爪子扒拉自己的胳膊,第一次抱他的时候,他真的很瘦,身上基本上没有什么肉,隔着一层光滑的绒毛还能摸到他的骨头,他长的很像个雪团子,他的爸爸妈妈都是重点色,长得一张黑黢黢的脸,就他的脸比较干净,灰灰的,像是个看管煤矿工人的小工头。

刚带回家的时候,小东西很怕生,一个劲儿的往女儿的睡衣口袋里钻,只留了一截尾巴在口袋外面晃来晃去,他的到来让夫妻俩的争吵次数降低了很多,也许他真的是一只讨喜的小猫。

毛孩子八个月大的时候,我带他去做绝育,也许是麻醉剂用量多了一点他在手术后一个小时才醒,我看着他吐着舌头昏迷的样子,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泛起一阵酸涩,明明看人家发的视频甚至会觉得这样的表情很有好笑,但是轮到自己确实止不住的担忧。

他一岁的时候就像个叛逆期少年,每天想着怎么离家出走去外面闯荡江湖,有次趁主人拆快递的时候偷偷溜了出去,被楼上的住户抓了回来,那时我看到怂成一团的他,只觉得他这只猫的脸算是丢光了,果然不出我所料,我家有一只灰脸肥球喜欢离家出走的消息传遍了我住的这幢楼。

后来是他两岁的时候,经常躲进鞋柜跟你玩捉迷藏,每次都在你真的以为他不见的时候,才得意地钻出来,也许是年纪大了一点,他更向往外面的世界,经常手欠的扒开门窗,踩着小凳子看窗外的景色,吹着夏夜傍晚的凉风...

后来女儿要去外地上学了,丈夫的妈妈一直很介意家里养了一只猫,几次三番想让我们送走他,这次又借故提了这茬,我当时觉得周围的空气如同死了一般,鼻尖酸涩,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嗓子眼。

虽然我们总嘲笑他长得胖,做的事情很蠢,但是他确实陪伴了我两年的时间,说感情那肯定是一点也不会少,最后我也不知道是僵持了多久才留下了他。

我以为他是一只猫,什么也不会懂,但是在我们僵持的那几天他总是若有似无的想离我更近些,我做家务的时候他就像大爷一样躺在路中间格外霸道,我在用电脑的时候他总是挡在屏幕前,让我根本没办法继续工作,他就像是知道了一般,像个缺爱的孩子努力想留在我身边哪怕是一秒也好。

我听着主人家的故事,心中酸涩,也许我是共情了,这么多年很少有人跟我主动诉说这些往事,多半是我从遗物中发现的蛛丝马迹。

“他是...怎么走的?”

我张口问出这句残忍的话,开口之际我才发现我的声音有着浓厚的鼻音,还略微的带着点哭腔。

“老死的,我有想过这一天,但是我没有想过这么快,我很天真的以为他可以陪我十年、二十年,可是我错了,他只是猫,他的生命真的很短暂,他前几天一直想出去,也许是想找个远离我的地方走了吧。”

是啊,不论是猫还是狗甚至是得了阿尔兹海默症的老年患者,都会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选择逃离自己追熟悉的地方,远离自己最亲近的人,他们不愿意看到分别。

我不知道我那天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离开这户人家的,我就记得我拿着一个装着毛孩子的遗体,他身边放着好几个猫罐头的箱子离开了他的家。

这只猫真的很胖,脸不是那种正宗重点色的黑而是有点蓝双的灰色,看着确实像一个高级的煤矿工的包工头,他穿着两双不同样式的袜子,前爪是雪白的船袜,后爪却是一双高筒女团袜,他的背上都是灰色的毛发,之后下巴到肚皮的位置是雪白的。

我花了很长时间处理完毛孩子的遗体,怀着沉重的心情还是给他的主人写去了一封告别信,离开是必然的事情,留下的终究是痛苦的,他如果有可能又怎么会想松开手呢?

那天我沉默了很久,在那种道不清的情绪了共情了很久,直至秒针划过12点,新的一天又开始了,我也该继续我的下一份工作了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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